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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是夏天的玫瑰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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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是夏天的玫瑰吧

鬧鈴響時,南枝還在夢裏貓著腰撿錢。

沒辦法,天要下雨,人要發財,擋也擋不住。

五塊,十塊,二十,五十……天哪,面值越撿越大,她擦把汗開始隱隱擔憂:

萬一撿到一百塊怎麽辦,沒驗鈔機也分不清真假。主要這麽多錢,根本撿不完,肯定得挑真的撿啊。

時間管理必須到位!

啊啊啊啊要是張兮柔在該多好!她眼疾手快,關鍵還會辨別真□□。可惜了,她與如此治愈人心的活動失之交臂。

算了算了,趕緊撿,能撿多少是多少。

“南枝!你躺那愁什麽呢,愁早飯吃豆漿油條還是吊爐餅豆腐腦?快起來吧祖宗!”

十五分鐘後出門還不起來,這學怕是因為爬不起來上黃了!

時間管理大師馮女士拎著鍋蓋風風火火推門進來,一嗓子便為她解決掉眼前的困境。

嘿,杞人憂天了不是,得了得了,不可能有機會撿□□的,夢醒了連五毛真錢都沒有。

“媽你幹嘛,我知道你很急,但你先不要急。我正撿錢呢,滿地都是,耽誤我發財。”

馮女士靚女語塞,忍住上手拍她的沖動,原地翻白眼:

“求求了祖宗,下回有這好事,千萬把你爸叫上,夢裏撿錢都比他搗騰彩票有盼頭。”

這,,真的很難評,南枝哪忍心戳她親爹心尖兒。不過事實就擺在那裏,她媽一點沒撒謊。

自家父親財運屬實不怎麽樣。難怪大家說發財是一輩子的夢想,這輩子爸爸也只能夢一夢想一想。

正吃著花卷的南先生趕緊喝口熱水順順,真尷尬,也真燙嘴。運氣不好,怪我嘍。

南枝笑瞇瞇,向正在收拾廚房的馮女士開口點餐:“一碗豆腐腦,別加蔥花香菜,謝謝。”

馮女士頭也不回地無情拒絕:“沒有,今早包子配花卷,要碳水有碳水,要蛋白有碳水。”

不是,沒有的東西,你讓我選?

一整套雞飛狗跳的趕早操作後,在南先生幸災樂禍的慈父目光遠送下,南枝啃著包子急匆匆往樓下撲。

她家住的這個小區,芳齡十五,跟她差不多大。好在離學校還算近,步行十分鐘。

只不過,這個時長只適用於她鄰居,那個初三身高就蹭蹭竄到一米八的大長腿直男,江序。

提起這個叛徒,南枝感覺自己分分鐘能寫出三千字小作文,全篇譴責他。

昨晚說好一起出門,現在連根頭發絲都沒瞅著。這讓南枝不得不懷疑,他倆這十幾年的友誼其實是紙糊的。

家到學校這段路南枝得走十五分鐘左右。走一半她覺得包子不香了,擡頭望望灰蒙蒙的天空,發自靈魂的深深嘆口氣。

東北夏天溫度還可以接受,但每年這季節都會有一段時不時下雨的日子,雨時大時小時停,淋不淋得到就像開盲盒。

高二開學第一天,南枝有幸開到了小雨盲盒,保佑她這一學期成績順風順水。

此刻她把啃得面目全非的包子精準遠投進垃圾桶,書包頂到頭上,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往學校狂奔。

這會兒小雨,進教學樓時還是淋濕了一些,劉海濕噠噠地粘在光潔的額頭上,她感覺極其不適,有點狼狽。

南枝輕輕用寬大的校服袖子蹭了蹭前幾天剛剪的韓式空氣劉海,它,是我的門面,必須恢覆原樣。

隨後她跟著人群往高二文科班不緩不慢地挪動,心情十分覆雜。

像剛買完麻辣燙,但無意中發現店主上完廁所沒洗手就直接上竈。

錢都付了,麻辣燙吃還是不吃?

上學期結束時分了文理,作為從初一數學就在及格和不及格間反覆波動,且物理化學怎麽都學不明白的選手,南枝毫不猶豫選了文。

但想到還要學數學,頓覺苦海無邊,短期內根本到不了岸。

初中班主任說她學數學悟性還不夠,南枝心想,我要是悟性夠,就直接出家,誰還天天受這種折磨。

“暑假在哪發財呢老妹兒,每回找你出來玩都磨磨唧唧。網戀了吧,總見不到人影,也就放了我八百次鴿子”。

自上高一就建立深厚革命友誼的有故事女同學張兮柔,從後面一把摟住南枝肩膀,大大咧咧湊上來。

想到早上那個被馮女士粗暴打斷的撿錢夢,她悠悠地吐出一句:“夢裏,純撿錢。”

對方摟著她慢悠悠往前走:“快閉嘴吧,有這好事不叫我,你這些胡說八道的鬼話真聽夠了。”

有社牛作伴,社恐突然感到舒適,連空氣都松弛起來。兩人勾肩搭背進了高二文重22班,挑了中間排坐下。

張兮柔表示坐中間有種眾臣朝拜的錯覺,哎,自己這與生俱來,且根本摁不住的女大佬風範。

班主任是個三十出頭的已婚男青年,教語文,姓楊,大家當面叫他楊老師,背地裏叫他小羊。

小柔這樣評價他:略有幾分姿色,雖然不是一米八大帥哥,但是長相性格都挺討喜。

隨後她又針對小羊討喜這點講了半小時:你這只顧偷看小說,對著書裏清純男高和霸道總裁流哈喇子的腐女,對小羊的魅力一無所知。

這麽說吧,挺多女生下課連去廁所時,都特意路過他班,悄悄圍在教室前後門玻璃看他。

可惜英年早婚,不然我高低得把我堂姐微信推給他。萬一看對眼,他就我姐夫,以後在班上,咱倆不得橫著走,呼風喚雨······

南枝聽笑了,現在晚婚年紀沒那麽離譜吧,三十多了還英年早婚,張兮柔是要退休後直接黃昏戀吧。

還別說,退休後有錢有閑,成熟穩重,確實適合成家。至於25到60歲,純純社畜,打工忙飛起,真沒空閑談感情。

當然,要是學生時代就早早儲備個感情搭子,那另當別論·····

她把這個建議十分鄭重地告訴張兮柔,張姐表示會慎重考慮一下,真做決定了也會通知她這個莫逆之交。

南枝雙手支著下巴,沒心沒肺地笑了。隨後歡樂地在課本上寫好名字,內心盛讚自己思維天馬行空,脫韁的那種。

下午三點多,忙得腳底起火星子的小羊開學事宜這才安排得差不多,趁熱打鐵開班會。

先選了班委,然後說大家互相認識認識。畢竟一個班的,別上廁所遇見都叫不出名字。

社恐又慢熱的南枝有點不自在,從第一排同學開始自我介紹,她就在心裏從頭到尾醞釀了好幾遍。

輪到張兮柔時,她拿出即將統治地球的豪邁勁兒:“我姓張,叫什麽不重要。都一個碼頭的兄弟,以後有事找張姐,罩你們。”

認識她的都賊兮兮笑了。

張兮柔,你丫怕是不敢堂堂正正告訴大家名字吧。你爸媽給你起名時候萬萬沒想到你走豪放派野路子,性格和名字反差這麽大。

在此起彼伏的笑聲裏,南枝手指掐手心站起來覆述默默打無數次草稿:

“大家下午好,我是南枝,張姐拜把子兄弟。身高165,處女座,有事找張姐罩你們。”

小羊笑瞇瞇看著這個略顯拘謹卻又挺幽默的女同學,擡頭環視整個教室:

“有誰知道南枝這個名字的出處嗎,有獎競猜,機不可失啊。我們文重班,那必須上知天文,下知地理,是不?”

全班沈默了大概有三十秒,隨後四處響起嘰嘰喳喳的小聲研究。

這時,一道幹凈有磁性的聲音從南枝斜後方響起:

“夜來清夢好,應是發南枝。”

這男生的聲音真好聽,是她喜歡的那種,音色百聽不厭。不敢想,如果每天都能聽到,生活該多麽愉悅。

腦子裏,莫名其妙閃過一個句子,更像一句情詩吧:喜歡上他的時候,都還沒看清他的臉。

南枝砰砰跳的心臟,還沒從剛剛短暫的自我介紹裏恢覆,又陷入更劇烈的跳動。這聲音驅使她,鬼使神差地回頭看。

還好,聲音的主人,生了一張極好看的臉。那臉,足以匹配他的聲音。

他,比大多數男生高一些白一些,剪著利落的寸頭,英挺的眉毛,韓系單眼皮淺淺擡起,挺得極自然的鼻子。

而那張發出好聽聲音狙擊她內心的嘴唇,厚薄適中,嘴角不笑時也上揚。

這是讓諸多女性前赴後繼去做的微笑唇?難怪都想擁有這種唇形,很俏皮也很吸引人,關鍵唇色也很健康,淡淡的粉色。

這男生五官,就那麽渾然天成的組合在一起,每一處,都恰到好處。整個人,好看得無比自然,釋放著十幾歲獨有的青春感。

雖然是英俊男高,但對南枝來說,臉遠不及聲音驚艷。這男生有著自己獨屬的濾鏡,周身散發的氣質讓他在人群裏很紮眼。

更重要的是,他用她喜歡的聲音,不急不緩念到自己名字:南枝。

南枝,南枝。

家人同學叫了十六年的名字,每張卷子上都寫過這兩個字,熟到她左手都可以很工整地寫出來。

可這一刻,她固執地認為:他嘴裏念出的那個南枝,是另一個美妙千萬倍的名字,跟所有人叫起來的都不一樣。

好一個想象力爆棚的高中女生。

好一個夜來清夢好,應是發南枝。

“聽聽,還得是夏同學,說了有獎競猜,獎勵你擦一星期黑板,不夠可以再續上一周。”

哈哈哈哈哈小羊挺腹黑,大家又齊哄哄笑了。

小羊在亂糟糟的笑聲裏又看向他,追問這句詩裏的南枝指什麽,答對的話,就給他換個環保點的獎勵。

南枝這次沒回頭看,就莫名其妙,覺得總看會讓人誤會,她骨子裏是只貓,敏感又高冷。

“朝陽的梅枝。”

他字正腔圓卻又不刻意端著的聲音再次狙擊她,好聽得不行,想一直聽。

小羊露出得逞的笑容,表示這一周走廊地面衛生都歸夏同學管理,不夠可以加。

在起哄聲裏,他坐下,慢慢轉動手裏的筆,嗯本人和名字不太貼切,她看著不像梅枝吧,像什麽來著。

“她像不像一朵小白花,清新又好看。”

這話不是他說的,是他發小何晨樹。

情不自禁瞥了眼斜前方她的後腦勺,回憶起第一次看見這女生的場景。

那是高一下學期,每天在操場上排隊等著進食堂吃午飯。有天中午何晨樹突然拉著他往隊伍外走,神神秘秘指了指另一個班:

“看見沒,十六班那個穿綠色運動鞋的女,生是不是挺好看。第一眼就特別幹凈,多瞅幾眼,越看越好看。”

他漫不經心擡眼望過去,看見排尾有個短發女生,正嘻嘻哈哈跟旁邊同學聊天。

至於越看越好看,他也沒一直盯著看啊,所以看不太出來。

“你審美變化挺大啊,不是從小就喜歡長頭發的,什麽時候改短發了。”

何晨樹跳起來給了他一拳:“不是那個啊哥!中間排,紮馬尾,空氣劉海,氣質跟那些鶯鶯燕燕區別很大的。”

夏時予耐著性子懶懶瞥一眼,這個肯定沒錯:白白瘦瘦,目測中等身高,只能看清側臉,有種說不清的氣場。

讓他想到母親畫的那些玫瑰,尤其他臥室墻上掛的那幅。上面只繪有一朵尚未開放的小玫瑰,內裏倔強熱烈,遺世獨立。

母親說這幅畫叫:世上唯一的玫瑰。

“怎麽樣小予,這回我審美不賴吧。她叫南枝,名字也好聽得很,下學期高低得認識認識。”

南枝,名字是好聽的。

不過,她不像梅枝,她是夏天的玫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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